周剛志

（中南大學法學院教授，中國文化法研究中心執(zhí)行主任）

      按語： 2019年3月8日，正值國際婦女節(jié)109周年。《一代女魂唐群英》“走進全國百所高?！笔子呈皆谥心洗髮W法學院啟動。影片編劇、總制片人鄧澤輝、導演鄧楚煒，執(zhí)行導演喻曉等到場參加啟動儀式。中南大學法學院王遠征老師主持，陳云良院長、鄧澤輝先生先后致辭。觀看影片后，中南大法學院學教授、中國文化法研究中心執(zhí)行主任周剛志應邀作了女權學術報告《亂世紅梅：中國革命文化中的女性及其權利訴求》。以下為周剛志教授報告的主要內(nèi)容。（消息來源：華聲在線）

      各位老師、同學，晚上好！今天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，婦女節(jié)，很榮幸、很高興參加這樣一個很有意義的活動。剛才，我們一起觀看了一部很精彩的電影《一代女魂唐群英》。受學院委派，我跟各位分享一下觀影后的感想。我想用一個題目來表達我的感受——《亂世紅梅：中國革命文化中的女性及其權利訴求》。“紅梅”當然是指女性，取題源自我們這部電影的主角唐群英女士最后一次訪問南京時，所題寫的詩作《金陵訪舊有感》：紛紛姊妹盡華裙，顧我何憂徹骨貧。不見梅花亭外立，西風嶺上好精神。唐群英女士以梅花自喻，堪稱中國民主革命年代的“亂世紅梅”！

      然則，談到以女性為主題的影視劇，各位首先會想到什么？宮斗??！我們隨便想一想，就可以說出幾十部宮斗劇。網(wǎng)傳《北京日報》客戶端列舉了宮斗劇的“數(shù)宗罪”，如“追崇皇族生活方式”、“宣揚奢華享樂之風”、“片面追逐商業(yè)利益”，等等。其實，宮斗劇的主要問題遠不止于此。所有的宮斗劇，都有一個千篇一律的主題：后宮妃子爭寵。那么多女性，為了爭奪一個男子的寵愛，費盡心思、相互爭斗。宮斗劇對于宮斗成功者的推崇和褒揚，不僅貶損了女性的人格，也矮化了個體的人格。所幸的是，電影《一代女魂唐群英》，為中國影視劇市場帶來了一股清流。剛才陳院長和遠征老師都介紹了這部影片所獲得的幾個大獎。獎項代表著榮譽，代表著國際電影界對這部電影的肯定和贊譽。為此，我們或許需要簡要地回溯世界女權運動的“前世今生”，一睹中國近現(xiàn)代革命文化中的女性風采，了解她們的權利訴求，一起展望中國女性題材影視劇的未來。

      關于婦女運動，社會科學上有“女性主義”和“女權主義”兩個概念?！芭灾髁x”概念源自法語，據(jù)說是19世紀法國空想社會主義者傅里葉提出來的；而“女權主義”則是由英文翻譯而來，尤其指代西方婦女爭取參政權的思潮與運動。有學者將女性主義概括為幾大流派，其中包括社會主義女性主義和馬克思主義女性主義、自由主義女性主義。等等。（參見張勘、沈福來主編：《科學研究的方法——站在巨人的肩膀上》，科學出版社2018年版，第35-36頁）權利訴求乃是當今時代政治訴求、法律訴求的實質(zhì)和內(nèi)核。因此，不管是什么樣的女性主義思潮，她們在尋求社會承認和國家支持的時候，必然走向女性的權利訴求。有人將女權主義的源頭追溯到了14世紀的女性作家德皮桑，她寫作了《貴婦之城》等作品批評“中傷女性的觀點”。但是女權主義真正走向歷史前臺，應該始于法國大革命時期，以1791年奧蘭普﹒德古熱發(fā)表《婦女和女性公民權利宣言》為標志。19世紀時期，美國女權主義興起于廢奴運動，但是爭取平等的選舉權逐漸成為女權運動訴求的核心內(nèi)容。（參見Margaret Walters著，朱剛、麻曉蓉譯：《女權主義簡史》，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年版，第181頁，第197頁，第208頁，第230頁）美國人權學者亨特梳理了婦女取得選舉權的具體時間，澳大利亞是1902年，美國是1920年，英國是1928年，而法國則是1944年。（[美]林·亨特著，沈占春譯：《人權的發(fā)明——一部歷史》，商務印書館2011年版，第143頁）所以，剛才我們的編導鄧楚煒先生介紹說，唐群英女士在20世紀初爭取男女平權、爭取參政權，在當時的全世界都屬于很先進的思想。不管怎樣，女性獲得平等的選舉權和被選舉權以后，女權主義運動必將向爭取其他的基本人權，譬如就業(yè)平等權、休息權等其他權利的方向發(fā)展。聯(lián)合國大會于1979年通過《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》。根據(jù)這部公約，婦女在政治、法律、工作、教育、醫(yī)療服務、商業(yè)活動和家庭關系等各方面的權利應該得到保障。從這種意義上講，女權主義運動已經(jīng)融入國際人權運動，成為其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內(nèi)容。

      近代以來，不少人認為男女不平等是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痼疾。但是，從世界范圍內(nèi)看，男女不平等幾乎是近代以前所有民族文化的共有特征。實際上，中國古代的神話“女媧造人”，有別于西方“上帝造人”（上帝是男性形象）神話。相對而言，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更加具有女性主義文化的特征。中國古代經(jīng)典《道德經(jīng)》，其中的核心理念更是在彰顯女性文化，譬如：“知其雄，守其雌?！薄疤煜轮寥?，馳騁天下之至堅?！敝袊糯鷤髡f中的女英雄更是層出不窮，譬如：花木蘭、穆桂英、梁紅玉，等等。我們這部電影的主角唐群英女士，從小就崇拜古代的女英雄如花木蘭、穆桂英等等。唐群英女士參加革命、爭取女權的艱難過程，其實也是她繼承和弘揚中華傳統(tǒng)文化之優(yōu)秀女性文化的過程。其中的精彩情節(jié)，剛才的電影已經(jīng)有詳細的描繪，在此我不再贅述。

      幸運的是，唐群英女士在舊民主主義革命中沒有爭取到的婦女參政權，在中國共產(chǎn)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與社會主義革命中得到了實現(xiàn)。1931年《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》、1941年《陜甘寧邊區(qū)施政綱領》，都非常明確的規(guī)定了婦女權利。在革命文化的影響之下，新中國成立以后，女性權利保護問題備受關注。譬如，1949年《共同綱領》第六條、1954年憲法第九十六條、我國現(xiàn)行憲法第四十八條，也明確規(guī)定了婦女權利。為了實施中國憲法上的相關條款，1992年我國專門制定了《婦女權益保護法》，1994年國務院發(fā)布《中國婦女的狀況》白皮書。1995年中國政府發(fā)布第一部《中國婦女發(fā)展綱要（1995-2000》，后來又有兩部綱要問世，即《中國婦女發(fā)展綱要（2001━2010年）》與《中國婦女發(fā)展綱要（2011—2020年）》?？梢哉f，女性權利的保護和實現(xiàn)，不僅僅是全體中國女性爭取的目標，而是已經(jīng)成為中國的國家發(fā)展目標。習近平總書記曾經(jīng)指出：“文化自信，是更基礎、更廣泛、更深厚的自信。在五千多年文明發(fā)展中孕育的中華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，在黨和人民偉大斗爭中孕育的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，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層的精神追求，代表著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?！敝袊娪捌狈吭谶^去十年、二十年內(nèi)，有了數(shù)十倍的增長，這說明中國文化消費的“井噴時期”已經(jīng)到來。中國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、革命文化、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中蘊含著非常豐富的電影素材，可供中國電影人選擇和采用。我們期待出現(xiàn)更多像《一代女魂唐群英》這樣的優(yōu)秀影視作品，唱響女性權利的最強音！最后，在這個特別的節(jié)日，讓我們一起向女性同胞致敬！謝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