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廟堂規(guī)矩與江湖法則 ——寫在金庸先生離世之際
時(shí)間:2018-11-03 瀏覽:4550 來源: 作者:士心

“江湖”一詞,源自莊子;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”是也?!妒酚洝贩Q范蠡“乘扁舟浮于江湖”,隱然已有與“朝廷”對(duì)應(yīng)之意。此時(shí)之“俠”,亦可見之于《史記》“游俠傳”。其周旋于列國之間,出入于王侯之家,“以武犯禁”,而為韓非子所惡。然則,“江湖”一詞聲名鵲起,或始于范仲淹的《岳陽樓記》:“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,處江湖之遠(yuǎn)則憂其君?!贝藭r(shí)“江湖”,尚未專屬于“俠客世界”也。

如歐美文化之“國家”“社會(huì)”者,中國文化之“廟堂”“江湖”也。杜甫之詩,古有“詩史”之譽(yù);明清小說,何嘗無“記史”之能?《三國演義》中,“江湖”與“廟堂”似猶未界分。劉關(guān)張“外托君臣之義,內(nèi)結(jié)兄弟之情”;惜乎其成于兄弟之義,敗于兄弟之情。夷陵一役,兄弟同歸,興復(fù)漢室,終成一夢(mèng)!關(guān)羽之忠、孔明之誠;《春秋》大義,凜冽千秋!此則以江湖之情,全廟堂之義也!

然則,江湖浩大,英雄輩出,豪強(qiáng)迭起,誰攖其鋒?宗廟難得保全,斯民豈得安生?漢魏以后,兩晉更迭,中原板蕩,夷狄交侵,南北對(duì)峙于亂世,兩宋偏安于一時(shí)。宋太祖“杯酒釋兵權(quán)”,或圓兄弟之情,全君臣之義。然宋公明顧廟堂之“忠”、忘江湖之“義”,此《水滸傳》之廟堂江湖未得兩全也。廟堂之上有君臣之義,等級(jí)有序,決事須以利害權(quán)衡為本,以護(hù)億兆斯民周全;江湖之中有兄弟之情,原無階次,相交當(dāng)以情深義重為根,以盡今世相遇之緣。于是,“江湖”“廟堂”之間,漸行漸遠(yuǎn)!

世有查氏良鏞者,少逢亂世,偏居一隅,號(hào)“金庸”,創(chuàng)“明報(bào)”,處江湖之遠(yuǎn),痛廟堂之事,了然于胸,陳之于筆,著書十余卷,皆膾炙人口!人稱“凡有華人處,必有金庸書”也。公元2018年10月30日,歲在戊戌,甲子月,丙申日,金庸仙去,舉世哀悼!武俠之傳,古有《游俠列傳》、《虬髯客傳》,難謂少有;小說之家,今有古龍、梁羽生諸先生,名家云集;惟金庸聲譽(yù)最隆。金庸著述,起于“書”,乃痛述廟堂江湖之別,兒女情長,終為所害;其后各部小說,無不糾纏于廟堂之無情、江湖之多情。金庸先生曾曰:“俠之大者為國為民”,“俠之小者行俠仗義”。然深就其意,“俠”者不論大小,必真性情之人也!此先生為江湖諸俠所訂定之法則也。廟堂固有廟堂之規(guī)矩,不可任性;江湖亦有江湖之法則,不可欺心!處江湖之遠(yuǎn)猶念家國,居廟堂之高須守初心;如此,則廟堂之義、江湖之情,猶得兩全也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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